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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门老街

我小时候在海门住外婆家。外婆家在马路桥长河（后来填河为江城南路了）边百货大楼后面的黄家里，黄家里后面是区委，区委墙外和黄家里后门墙外有灯光球场。我哥的门牙就是在灯光球场玩耍时碰在蓝球架上碰掉的。当地许多重大的事件都在灯光球场作为窗口展示，所以灯光球场当年之于海门就像天安门广场之于中国，比如1955年解放一江山岛战役就在灯光球场做誓师（好像是老照片告诉我的），比如文革和批林批孔时灯光球场就有很好看的刘少奇、王光美、林彪、叶群和孔老二的漫画展，比如“严打”时球场上就排满押着五花大绑、将被处决的强奸犯和小偷的解放牌军车听候公判……

小时候，从黄家里和灯光球场向西走到自来水厂爬长而大的水管觉得很远（我妈从天台退休回后，就先在水厂的山脚下租间农舍住），向东，走到下街也觉得很远。当时，水厂那边很荒凉，简直是远郊；下街很闹热，有时人挤人，可能当年还有“市日”即北方人的“赶场”和西南人的“赶墟”，记不得了，反正下街很闹热。现在反而西边热闹起来，市区向西和向南扩张了，东边冷清了，多由外路人租住着整日不见鬼影逛过的街巷的旧屋。

当年，下街一头接城门头，另一头接码头和大阜头（长河的北面尽头就是大阜头，海路和内陆河的运输在此交接转运）。城门头当然也是当地一著名地界，主要多名店，在我的记忆中最有印象和味道的就是它的吃食，如今散在椒江各地的一些小食店，甚至理发店，都要在门口竖一块招牌之外的牌子，写着“原城门头……”码头和大阜头则另番景象，据说多有闻之色变的帮派，就像一些演上海滩的电影演的。那时，海门确有“小上海”之称，这里的人多以会说几句上海话和去过上海为荣，如有人去上海，七邻八舍多会求其稍回点上海货。码头有了直航上海的大轮船403和404，海门人为此欢欣鼓舞了好些时日。等我今年再回椒江问起那两条给海门人带来过自豪和谈资的403和404，他们说，它们改走大陈岛了。

海门八三年还是哪年改称椒江，我是有意见的。椒江无论如何听起来不如海门有味道和有意思。椒江是城区北界的一条江的名，现在同作城名，不好，有同名之弊。海门多好哇，你一顾名就能思义，好得很，况且海之门两侧竖着牛头颈和老鼠屿，出门就是一江山和大陈岛，再出，那就是台湾和日本了。多好。多有改革开放的新意思。

城市拆建了，下街被保护下来了，称为海门老街，还竖了个“海门关”的牌坊，一些明、清、民国的风格性老屋被修葺一新，但修旧如旧，据说是浙江省包括乌镇在内的四条保存最完好的古街之一。说它保存和修得好，看它的路就知道，路面一概用回旧石板，铺设得也较有匠心。

现在的老街不再闹热，多设古董店和古董摊，也不知卖的是真货假货，反正我不懂。古董在我的理解中多为关门生意，圈内人可在后门口和店外交易，所以，这条街冷清下来也在情理之中。我坐在老街尾的水边吧门口，看着日光移动，整日只见晃过几条狗影和人影。

这样一条老街，我想，很适合那些装模作样、张口闭口说要去哪里“发呆”的中国小资们发呆。但他们多挤去丽江啊、阳朔啊、凤凰啊那些已经挤了很多游人的著名旅游地去发呆，但那些地能让人真呆吗？所以，我说他们是假模假样。

好了，关于这条海门老街，先说这么多，以后再说这条街上我们的水边吧。



2007.12.4
于浙江台州海门老街水边吧

标签: 海门老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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